二人伏在案头,对着一册册卷宗一条条听她讲解,说得又精准又到位,既详细又条理清晰。一条接一条,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就把十本卷宗全都捋了一遍。其实还包括遇到难解的细节她还要多讲几遍,以确保他能听懂。
君慕楚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个宝贝,这头脑,这算账的本事,这对账目的敏感,但凡白蓁蓁要是个男孩子,都能到阎王殿去做个师爷了。
“你觉得我分析得怎么样?有没有错了的地方。”自己总结的都讲完之后,白蓁蓁对他说,“我是第一次协助你办案子,这些案子里涉及的人有听说过的,也有没听说过的,所以我不知道他们的生活背景和造案的动机,只是凭卷宗上显示的数目来说话。这里面肯定有不到位的地方,你们还是要再跟主案的大人一起复议一下。”
她很尽职尽责,将自己手记的册子一页页撕开,分别夹到每一本卷宗里,就夹在挑出毛病的两页中间。“最晚后天我就会把速记的符号整理好给你送来,当然,我也得跟我二姐姐说一声,毕竟这个是她教给我的。不过你放心,我二姐姐人很好,她知道我是帮着你做事,一定会答应我再教给你的。不过你就不要外传了,二姐姐说了,这种东西要控制在小范围内,才能够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君慕楚点头,“你放心,我都明白。”边说边帮着她收拾桌上的册子,“是回去还是留下?留下的话我这里也有客院儿,平时灵犀偶尔会过来住几晚,你先在她那屋里住一宿,回头我再叫人专门给你收拾个院子出来。”
白蓁蓁一缩脖,“我可不留下,你别看我姨娘挺积极的,但架不住我有个不着调的爹,还有个更不着调的哥哥,就更别提最近又新上位个三夫人和嫡小姐了。这些人想想都够招人烦,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在慎王府住了一夜,还不知道怎么数落我。跟他们生不起那个气,我还是回去吧!”
“也好,我送你。”他不多留,左右人是自己的,也不怕跑了,非得急于一时把她留下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个孩子呢,他不想在这个年纪就将她束缚住,女孩子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不管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这是她们的权利。这个道理是老十讲给他听的,但是他相信,一定是白鹤染先灌输给老十,才由老十再来灌输他。
其实从前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在宫中长大,宫里的女子进来了就出不去,只能一辈子住在小小的四方天地间,跟自由是挨不上边的。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也从未谈及过女子的自由,听到的只是女则和女训,还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所以,当君慕凛同他讲起女子也该有跟男子同等的自由时,就好像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是不能接受,而是突然发现自己从前的思想是那么的狭隘。
所以,当白蓁蓁找上他,希望他能为她撑腰,支持她同家族对抗,让白家同意她去今生阁做掌柜时,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白鹤染灌输给他弟弟的那种理念,想到了自由二字,于是义无反顾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