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城推开窗棂,仰望星空,淡淡说道:“巧盼她十六岁那年,方才被静月师太所救,脱离苦海的。而妓户中的女儿,往往十四岁便要……唉!她觉得自己身子污过了,越发不敢谈及情爱。越是对她动了真情的人,她越发不敢去亲近。”
太史昆闻言,默叹一声,无言以对。
秦暮城抽了抽鼻头,道:“巧盼她有个弟弟,你知道么?”
“呃?弟弟?”太史昆一愣,道:“不知道!我还从未听说过呢!”
秦暮城微微一笑,道:“你啊!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的!卢兄,包括你那两房媳妇,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你还记得整日里跟随在巧盼身边,那个叫做巧音的孩子么?”
“巧音?”太史昆转念一想,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了一个瘦弱、苍白的身影。太史昆道:“那个巧音,不是个小女孩么?”
秦暮城道:“哪能呢?巧音实际上是个十八岁的男子了!只是他自幼体弱多病,所以才长成了这般模样。就这么说吧,若是没有巧盼一身医术撑着,这孩子十年前便病死了。巧盼她这些年来处处以坚强示人,其中缘故多半是为了这个孩子。若是没有巧音,恐怕巧盼她早就去追随静月师太,去南海静修了。”
太史昆幽幽叹道:“唉,没想到,李师太身上也有这么多苦楚呢。”
“正是因为有了寄托,有了理想,生活才能变得有滋有味啊!”秦暮城展颜笑道:“太史兄弟,你知道吗?无论是夜探敌情,还是千里送军机,这些事情我都做得特别带劲。
一个消息探不准,一个军情没送到,麒麟军面临的或许就是灭顶之灾!每当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我都感觉到我一双快腿上拴着一众兄弟的命!我渴望这种信任,我喜欢这种责任感!所以,我选择与大家生死与共!”
太史昆闻言,大笑道:“好一个生死与共!可惜眼下无酒,否则我定要与秦兄大醉一场!”
秦暮城亦是笑道:“助兴又何须用酒?不如你我夜探越王耶律淳所驻扎的圣尼寺可好?”
“不好,非常不好!”太史昆摸了摸鼻头,道:“耶律淳那一万五千兵马,也不是吃素的。我们今夜先不用着急,待到明日一早,咱们换上属珊军的军衣,光明正大的去圣尼寺前逛一逛!”
圣尼寺位于皇城西南,自皇城始建之初,它便已经存在了。寺前的街道因寺得名,叫做南寺街。
南寺街北是一溜儿衙门,自东到西乃绫锦院、内省司、曲院、瞻国、省司二仓;街南,除了东首的圣尼寺外,还有西首的一座用于驻扎国库守卫的军营,寺庙与军营中间,乃是一排二层的酒楼、食肆。
耶律淳手下皮室军的军纪居然还不错,一万五千人挤在圣尼寺与军营中居住,倒也没有骚扰地方秩序。南寺街道路依然通常,就连十几家酒楼、食肆也照常营业,未受骚扰。
此时虽然只是巳时初始,也就是上午九点来钟的光景,可街南的酒楼中,已是坐了不少无所事事的皮室军士兵。皮室军的军衣与属珊军本就差不离,因而太史昆与秦暮城并肩走进这间酒楼的时候,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哥俩已是围着南寺街溜达了一圈,只见各衙门院旁门前都有近百名士兵守卫,瞻国、省司二仓门前也一般无二,并未有什么异常。太史昆、秦暮城两人也知道单这么个瞧法很难瞧出什么猫腻,于是也只好寻个干净的酒楼落座,慢慢观察。
一碟熏鱼,三斤羊肉,外加两觳老酒,太史昆、秦暮城两个一面吃肉喝酒,一面支起耳朵偷听酒楼内皮室军士兵谈话,两只眼睛,还得留意着对面瞻国、省司二仓的动静。
酒没了再添,肉光了再要,两人一直吃到中午头,眼见着酒已上头,腹中饱胀,可惜对面国库还是一成不变的景色,酒楼中士兵谈论的依然是风花雪月。哥俩无奈,只好会了酒钞,又回到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