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日这个局做了许久,可能不能成就在此一举,何况,在这宫中,他们本就步步危机,动辄都是性命攸关,彼时,那张字条那四个字落在她眼中,不作它解。
她这才自然而然以为露儿是沈钺的人,那张字条也是沈钺嘱咐了她,来让她安心的,却原来……不是?
叶辛夷望着露儿,一时间,神思难辨,眼里却是有一丝丝杀气漫了上来。方才认定她是自己人,所以在她面前流露了太多,可眼下她却不是沈钺安排的人,也不知究竟是敌还是友,若是不妥……
露儿虽然年幼,可在宫中浸淫多年,见惯了勾心斗角,动辄杀机,叶辛夷虽然一句话没有说,可是就那看着她的眼神却让她瞬间察觉到了危险,她立刻道,“奴婢虽非沈大人安排的人,却绝非敌人,对沈太太更是没有半分坏心。早前那张字条是宝公公让奴婢想法子偷偷交给太太的。”
“宝公公?”叶辛夷攒起眉来,更是疑窦横生。
露儿怯怯地点了点头,“宝公公如今在乾清宫伺候,从前我们是一道进宫的,交情不错。宝公公与太太是什么关系奴婢不知,只是他交代了奴婢,奴婢便尽力办到。”
原来是这样。这个小宫女不是沈钺的人,但这个宝公公却未必不是。
叶辛夷心中千回百转,抬眼见露儿面露胆怯地望着她,敛了眼中的杀气,“将我的衣裳取来。”
露儿讷讷应了一声“是”,将叶辛夷方才脱下的衣裳抱了过来。
叶辛夷伸手到腰带中摸索,从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露儿道,“一会儿定是雁秋守夜,你想法子将这里头的药粉洒一些到香炉里。”
露儿微微白了脸色,即便她不知这里头是什么,也不妨碍她害怕。
“别担心,只要你做得干净,不会有人知道的。”叶辛夷道,耳根一动,她已经听见了动静,沉了嗓音将那瓶子塞进了露儿手中,“拿着!雁秋回来了!”
露儿略一迟疑,到底是将那瓶子藏进了袖口,转眼间叶辛夷已经又靠回浴桶边沿,如方才那般假寐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也勉强镇定下来,取了栉巾给叶辛夷绞起了头发,脚步声近了,雁秋推门而入,没有发现半分的异样。
两人一道服侍着叶辛夷起了身,露儿点上了香炉,雁秋则铺好了床,给叶辛夷放下了纱帐,对露儿道,“你下去歇息吧!我来守夜!”
露儿瞄了一眼静悄悄的纱帐之后,道一声“是”,便是乖巧地退了下去。
关门时,从翕开的门缝里望了一眼窗边的矮几上那只三足青花瓷缠枝花纹的香炉,有袅袅的白烟正从当中腾起,萦绕一室安谧的雅香。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是一夜之中夜色最浓之时,也是大多数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偌大的宫城在夜色笼罩之中,恍若一只蹲伏的巨兽,安静,却也危险。
一道身影身轻如燕从永安宫偏殿之中纵出,化为一道乌烟腾挪上了屋顶。她一身普通的宫娥服制,用丝巾蒙了脸,露出一双清透如朝露的眼睛,正是叶辛夷。
没有夜行衣,她只能出此下策,不过好在,在这宫城中,这也是极好的伪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