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的吉时定在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测算的人说今天是黄道吉日,乙未时,冲牛,宜祈福、嫁娶、求财开市,明星武曲,开业大吉。

    屈凝一早出了府,在人还不多的时候从后门进了店里巡视一番,还顺着这条街走过两遍,确认万事俱备就坐在铺子对面,一家不起眼的小摊子前要上一碗馄饨面打算边吃边等。

    端面碗的女伙计见她坐下来攥着一块抹布快要把坑坑洼洼的旧桌面搓起火了,才小心翼翼地把热腾腾的面食推在她眼前。

    也不怪人忽然洁癖,实在是屈凝今日拾叨出一身剪裁绝佳、靓丽脱俗的世家贵女打扮,和这家简陋的街边摊半点不搭边。这就像一群草鸡正撅着屁股琢米的时候,从篱笆外跑来一只仙鹤,迈着大长腿表示也要加入其中。

    伙计扭过头和老板——也是自己的老娘,对视一眼,果然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同样的惊讶以及惴惴不安。本来母女俩还能放心地对过往的食客打包票小摊绝对好吃干净,便宜实惠京城内只此一家,然而现在,娘俩不约而同谁都没了拍胸脯的自信。

    望着那人葱白的细指伸向斑驳的筷筒,年轻的伙计瞪着眼手心都要冒汗了,紧张程度不亚于眼睁睁看着女帝陛下翻绿头牌,心里各种祈祷对方挑双崭新光滑的,不然怎么配得上那只修长好看的手啊我天老爷。

    屈凝不知道自己这张脸这身打扮给人带来怎样的压力,她只知道自己饿了,半个时辰前府里那小碗粥压根不顶饱,如今,热气腾腾的海碗端上来,面食的味道混着麻油香一下子就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于是乎,随手抽了一双筷子,挽起袖子就开吃。

    伙计跟着眼皮一跳,见她那粉色的宽袖落在桌上,随着主人的动作不时拂过坑洼的桌面,心惊肉跳地想着:“我刚才怎么就犯懒没多擦几遍啊,她那衣裳得多贵呀,我都看见那袖子边描的金线了,一闪一闪地简直快要刺瞎我的眼睛了。”

    年轻的女孩扭过头,显然她娘也是同样的想法,正在用谴责的目光瞪她。

    “伙计,醋没了。”屈凝倒了倒醋瓶没倒出来,抬起头无比自然地提醒道。

    她说啥,啥没了?伙计愣了半拍,在她娘越发“凶狠”的目光中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抢过她老母将拿起的醋罐子,放到屈凝手边。

    “谢谢。”屈凝从里面舀了一勺醋,笑着点了下头。

    “不、不谢。”伙计磕磕绊绊地回答,近看这人的面容,心里还有些不可思议:长成这样的,神……神女居然也爱吃醋欸!顿时多了些真实感。

    “伙计,问你个事,你知道对面那家铺子吗?”

    屈凝拉家常一样,想了解一下周围对自家新店的评价,一副闲聊的样子成功让人打开了话匣子。

    “你是说那家啊,正好今天开业,原本是个老当铺,生意不好让个外地富商收走了。”

    “哦?外地人大老远来京城收铺子?”屈凝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是啊,大概心大吧,以为京城有钱人多好赚钱,可是也不想想,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我娘说就这店面不说别的,一月给衙门的打点少说也得这个数。”

    对方神神秘秘地比出一个巴掌,成功让屈凝挑了挑眉,“五两?”

    “哪能啊,我们这小摊子都不止呢,是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