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父亲卖水花酒分得40多块钱,回到家之后他就骗母亲说是在路上捡到的,还跟母亲商议另外修建房屋,准备从原来爷爷分配的那间老木屋搬出来住,因为一家4口人挤在一间房里,确实是拥挤,再说爷爷也比较啰嗦,父亲不想再受爷爷管制,想分家独立。母亲听后也非常赞同,父亲于是开始了建房的计划。
他又去苗寨找到了干爹,向干爹借了20块钱,加起来有60多块,于是去找修建房子的匠人,和他们商谈好价钱后,选了一块地,择了一良辰吉日,便开始动工修建土墙房了。
那时候我们寨子里有80%的房子都是茅屋,父亲准备把房子修成瓦房,于是四处去购买作为栋梁传阁的木材。
万事俱备就只欠良辰,吉日一到房屋就开始动工了,先是到山上去取石头做地基,然后在地基上面用很厚的木夹板夯土筑墙,半个月的时间,土墙就修建完毕。
把栋梁安在土墙上后,栋梁上面再横撇竖直的钉满许多木方子,瓦片一块压一块的按序错开堆积在木方上,一栋漂亮的土瓦房就这样建成了,安装栋梁的哪天,母亲做了很多糯米粑,玉米粑,高粱粑,加上一些一分的硬币,上梁的时边放鞭炮边从拴满红布的栋梁上往地面扔硬币和各种粮食粑粑,村寨里父老乡亲和亲戚朋友们在栋梁下面抢得不亦乐乎,场面一度热烈,十分火爆,父老乡亲们纷纷拱手作揖,口中大叫:“大吉大利,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房屋修好之后,父亲上山去挖了许多白杨树栽在门口,大概有20株的样子,这些白杨树十年后长成了一片茂盛的森林。
之后的半个月,父亲又去找木匠打造家具和门窗,但是钱花得已经所剩无几,家里还缺一扇入户大门,当此之时,父亲已经无计可施。
于是又去找干爹借钱,但干爹说因为老人生病花光了所赚的钱财,已经没有钱帮助父亲。
他无奈地跟父亲说:“咱就去偷门吧”,父亲也无奈地点头。
于是二人决定到晚上和干爹一起去偷门。忐忑之中他们左等右盼,终于盼到凌晨2点,夜已深沉,正值二月初春,月光如水,天气微凉,各家各户都房门紧闭睡得有如死猪,哪怕是春雷阵阵,估计也不会有人醒来。
父亲和干爹捏手捏脚走到离干爹家300米远的一户人家,因为那些狗都认识干爹,所以也不叫唤,父亲借着月色细看这道门又大又漂亮,上面还雕刻了许多小动物,有青蛙,有牛,有马,图案栩栩如生,这户人家的祖上以前应该是一个大户或地主,但没什么心思想这么多了。
二人立刻拿出钢钎,一人用力向上用力撬抬,一人扶住门体,三下五除二迅速将门拆了下来,以前房屋的这种老式门一般都是用门柱插到一个坑里,非常的容易拆卸,花了不到5分钟就把两扇门给拆下来了,这个速度堪称绝世神偷,稳准狠快,就像股市里的操盘高手,盯上一字板开板瞬间迅速进入,次日冲高快速卖出,一击获利。
二人一人扛着一扇门,一路狂奔.....一路挥汗如雨,到家之后,二人合力将门偷偷存放在爷爷家的猪圈楼上,用玉米叶将门掩盖好,干爹方告辞回家,父亲一在挽留,但干爹执意要走,父亲也就由他去了。
次日,父亲借来木匠的推子,躲在猪圈上面把门上雕刻的青蛙之类的图案全部推平,一个多小时后两道崭新的门出现在眼前,根本无人能看出任何破绽,门已面目全非。这两道门,至今仍安放在老家的瓦房门框之上,经久而不朽,每当父亲看到它们,就会提醒自己,要多行善积德,以弥补年轻时所犯下的深重罪孽。
从此之后我们有了一个新的家,以后的岁月,父亲经常在白杨树下吹着口琴、笛子,拉着二胡,而我们几个小孩就在树林里捉迷藏,东跑西跑,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不知哪晚被偷门的人家户是怎么度过,家中是否二次被盗?第二日醒来看到门不翼而飞,又是什么表情?
世间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道德经中虽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但人家也没有多余的门,偷人总是不对,更别说偷别人家的东西了,偷人家东西都不算什么,更别提偷别人家的门了。
后来父亲给予这家人百倍于门的补偿,但那已经是后话了。房屋有了门成为了一栋完整的建筑物,我们一家人有了房屋成就了一个完整的家,父亲与干爹从此结为一对舍身取义的难兄难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