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天暖,草长莺飞,大小姐起头,三个小姐都搬了家,只四小姐年岁尚小,还留在姨娘身边。自三个小姐过来之后,半月便感觉热闹了好多。
一是屋子后面声音不绝,小姐丫鬟的笑闹声常常隔着院墙和小路传过来,三小姐最喜欢荡秋千,荡得高高的,半月有时候都能从空中看到她,每次都替她揪一把心,生怕哪日听到三小姐从秋千上跌倒了。便是回廊的那条小路,都时常听到络绎不绝的脚步声。
二呢,几个小姐都喜欢大少爷,常过来给他送糕点送帕子送汤水,连二少爷也爱凑热闹,每次旬休,大少爷屋里都是人,二少爷撺掇着大少爷偷吃酒,几个小姐跟着一起吃吃喝喝,行酒令,吟诗作赋,或者学了老夫人打叶子牌,或者在院子里投壶射箭。因人多,大夫人又拨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到格致轩,丫鬟都是十岁,刚刚能做的活。
三呢,几个小姐的大丫鬟常找她玩,不过半月跟明心和春笋两个处的最好。明心最会做针线,教她走针,打络子,看半月总也学不会,忍不住打趣道,“我教你费的功夫,都能替你做好了。反正帕子荷包的,也不费多少银两,你还是去买吧。”
春笋爱拿吃的过来,她一开始见了半月总有些别扭,脸上僵僵硬硬的。她到三小姐屋里,刚开始也是十分受宠的,做的吃的三小姐都喜欢,还拿去给老夫人尝了,老夫人赏了好几回,可是做得多了,没什么新花样,三小姐便不喜欢了,去吃大灶房了,春笋被分去做洒扫的活。前些日子三小姐听说春笋跟半月同乡,又将她派到小厨房,时常赏赐,还让她跟半月多走动。春笋想凭了自己的本事让三小姐看重,不想借了别人的光,对半月心思复杂,想要讨好,又舍不下脸面,可是更不敢得罪。明心跟半月慢慢好上了,她又急了,常做了吃食过来。几次过后,倒是慢慢缕直了思绪,脸面比不得实惠重要。
春笋道:“好些时日没见着蜜枣,你是明日下午休假吧?我正好有空,我们一起去看她。我新学了马蹄糕,我们小姐爱的不行,我拿点儿给蜜枣尝尝。”
半月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上回见着蜜枣还是年前我替大少爷拿冬袄的时候。”
蜜枣见着半月和春笋来看她,喜得不行,招呼她们坐下,“我剩的活儿不多,你们吃些茶水,我马上便好。”
针线房里的管事婆子笑道,“傻丫头,你朋友们来看你,还做什么活计?你把袍子放这,我给你绣。或者你等会儿再来补上。”
“多谢妈妈,我晚点儿自己绣。”蜜枣欢喜道,拉了她们两个来屋里,将自己藏的栗子糕拿出来给她们吃,“今日可是借了你们的光,王妈妈最是严格,不做完事,谁都不能走,也不能告假。”
“这栗子糕可是过年府里发的?”春笋吃了一口,吐在地上,“都有些霉味了,你啊,东西别放久,免得放坏了,快些尝尝我做的马蹄糕,我们小姐最爱吃了,说甜而不腻,正好下口。”
蜜枣拿起一块都塞嘴里,一边往肚子里吞一边点头,“好吃好吃”。
半月看她急急的样子,连忙道:“慢些吃,别噎着,哪个是你杯子?”
屋子里大概是住了六个人,好些个杯子,蜜枣感觉糕点掐在喉咙,连忙指了一个缺了点儿口的粗瓷杯,半月连忙替她倒了水,她一骨碌喝下,才觉得舒服了,“寻常糕点都是入口就化了,这个这么有嚼头,差点儿就噎着了。”
春笋道:“放了些糯米,为的是嚼劲,小姐们可不像你,跟饿了八百年似的一口就吞。”
蜜枣被说了也不介意,不停夸春笋,春笋翘着嘴唇道,“我看针线房真苦,你手都成什么样,跟个老婆婆似的干巴巴的,还裂了口子。不如我去求我们小姐,让你去秋生园伺候。”
蜜枣连连摇头,“我喜欢针线房,能学门好手艺,以后走哪里都饿不着肚子。”
春笋嗤笑道,“做针线又费手又费眼,听说有人三十岁就瞎了。”
“王妈妈都四十眼睛好还好使着呢,平日里小心些就好。”蜜枣哈哈笑道,她不愿朋友担心,打了岔要说旁的事。
她们又聊了些以前的事,春笋打听到她二姐也被京中大户人家买走了,却不知是哪家。